“出關？”

傾城話音方落，紅菱便疑問出聲。

一旁蘇井然見她皺眉不解，忙解釋道：“你忘了我說過會派人查探宿墨教的事麽，前些日子方重良就在啟合山閉關了，除了宿墨教四大護法以外，誰都不知道他身在何處。”

聞言，紅菱眉頭皺的更深，思忖了片刻，不禁偏著頭，道：

“可是……今日就是護法之一的林瑯來找我的呀。”

“屬下已令人將啟合山山脈進行了嚴密的監視，今日確有一人從宿墨教方向朝定京城中而來，不過，卻是一名黃衣女子。”傾城解釋出聲。

黃衣女子……

應當就是林瑯了。

“難道林瑯會騙我？”紅菱嘀咕出聲。

“也許此事另有蹊蹺。”蘇井然接過話茬來，想了想，開口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：

“也許方重良一日都不曾在啟合山閉關過，也許……這段時日他是去忙別的事情了。至於今日林瑯的出現……只怕還有些別的什麽目的。”

循著蘇井然的話音想了想，確有幾分道理。

只是……紅菱沈吟片刻，仍是擡起頭來，直視著他，道：“我還是想進去看看。”

“為何？”蘇井然不解。

被這麽一問，紅菱心中猛地一震，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：

“我不想錯過與他的任何事情。”

是這樣麽？

蘇井然聽了這話，卻只是靜靜的看著紅菱，好一會，才擡手沖著一旁傾城揮了揮手，示意她退下。

傾城得了他的授意，雖然心中有些為他不忿，卻仍聽了令，暗自離去。

一時間，這樹下靜得有些磨人。

蘇井然的眼神雖說不似方重良那般駭人，讓人動彈不得，可也不知怎麽了，此時紅菱說出這句話來，竟也變得安安靜靜，就這麽與他對望著，不言不語。

“即便……”不知過了多久，蘇井然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，問道：“即便，你明知他不在淮揚河中，你也要去探上一探麽？”

“是。”看著他有些清瘦的臉，紅菱答得肯定。

得了回應，那人又問道：“倘若有一日，你發現他給你的全是騙局，你也不願與他錯過麽？”

說不出此時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
蘇井然只是好像著了魔一般，看著紅菱為了他人而堅定的眸子，明明膽怯，卻偏要問個究竟似得。

果然，紅菱聽了他的問話，想也不想，便直直道了一聲：“是。”

這樣一來，倒是將蘇井然心頭的那一絲執著給擊碎了一樣，他閉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氣，而後略微有些艱難的睜開來，眼中便已經恢覆平靜。

只見他伸手扶住紅菱的雙臂，真切道：

“方重良，並不是普通的江湖人，你對他這樣毫無防備，叫我如何放心？”

不論是因為宿墨教與齊修鳴那若有似無，卻又查不出來的聯系，還是那人深沈的心機，接近紅菱的目的，他都不能放心！

將蘇井然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，紅菱亦是嘆了口氣，隨即擡手將他的雙手從自己肩上拉了下來，緊緊扣在自己手心當中，直視著他，道：

“我與他，是不可能的，他放不下他的江湖，我也放不下這個天下，我們心中都裝了太多東西，為了這些東西不得不克制自己，所以偶爾的時候，我才會想任性。我知道他心思深沈，並非我能占據的，也明白你的擔憂，放心吧。”

放心吧……

我和他，早就已經撇清了關系。

雖然如今還是會為了他癡狂，為了他忘我，但是，也許正是因為深知不能在一起，所以才會在這樣的時候，能這般狂妄。

也許，我寧可與他就這樣糾纏到老，到死，也不願從此紅塵陌路，再無聯系。

“你們心中，都裝了太多……”聽了紅菱的話，蘇井然忍不住念著這一句，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。

看著紅菱，想再擡手為她理一理鬢發，卻終究沒有擡起來。

“所以，就讓我去吧……或者我去換一身衣服，這樣就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。”拉著他的手，紅菱再一次提議，面上已經收了那些期期艾艾，只剩一派堅定。

點點頭，蘇井然也收拾好心頭的情緒，將她的手回握住，“你既想去，我便帶你去。”

萬事有我。

看著她因為自己這番話而展露的笑臉，他也忍不住跟著露出了笑容。

只是望著那日漸絕色的容顏，忍不住在心頭微微嘆息……

你說你們心中裝著江湖，裝著天下，裝了太多，可你知不知道，我心中，只裝著你。

雖然只有你一人，卻仍是將我這一整顆心都裝得滿滿的，一絲一毫也舍不得溢出來。

哪怕是你為了他人而生出的點滴，在我這裏，依舊彌足珍貴。

不過，這些話，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說給她聽了……

輕輕舒了一口氣，蘇井然將紅菱攬在懷中，輕聲道了一句：“準備了，我先帶你去千照閣門下的成衣鋪。”

“恩。”紅菱點頭。

話音方落，便只覺得眼前景色一轉，待她再定睛一看，已然身在一處陌生院落當中。

淮揚河就要散場，二人也不耽擱，喚來掌櫃的便選了一套碧色衣裙，又店中丫鬟侍候著紅菱去更衣了。

這成衣鋪裏上上下下都是千照閣的門人，所以蘇井然自然也不擔心會流出什麽不該有的傳言來。

許是著急著去尋人，不一會功夫，紅菱便已經穿戴整齊，小步跑到蘇井然跟前，看著他。

自然是要他趕緊帶自己去淮揚河了！

見她這幅匆匆忙忙的模樣，蘇井然忙伸手將她扶住，寵溺道：“不急這半刻，我已給傾城留了信，要她給淮揚河下帖了。”

“下帖？”下什麽貼？紅菱不解。

“淮揚河可並非普通酒樓，若是沒有帖子，可是進不得門的。雖說此時已經快要散場，但我還算是有幾分薄面的。”蘇井然解釋完，便也不再多言，重新將紅菱攬入懷中，施術往淮揚河遁了去。

再次來到淮揚河，卻見傾城早已候在正門處，她身旁還站著一名藍衣女子，看那神色，應當是淮揚河中的人。

樓中方才還沒了聲的弦樂亦是裊裊響起，萬事俱備，仿佛只等蘇先生蘇真人來了。

見二人顯露身形，傾城率先往前邁了幾步，垂首道：

“公子，姑娘。”

聞言，紅菱神色略微一滯，不過只片刻便恢覆過來，便聽得頭頂傳來蘇井然的一句：“起身吧。”

想來，是為了掩飾二人身份，傾城才會如此稱呼。

千照閣銷聲匿跡三百年，如今行事自然須得妥當一些才好。

傾城得了令便起身站在蘇井然身側，那藍衣女子看著這面的情形，也跟上前來，照著傾城的話，沖著二人施施然行了一禮：

“雪娘恭迎蘇公子，姑娘光臨。”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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